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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第三年

疫情第三年

因为我从小在深圳长大,大学毕业后的去向自然也是选择留在深圳。

然而我家与上班的地方距离太远,所以在工作地就近租房以节约通勤时间的开销显得尤为必要。当然,更大的原因也是借此理由,终于能够实现自己期望已久的念想——独处。不过,作为过渡期,在开始真正的独居之前,由于我有一个哥哥也是在深圳上班,所以不论是父母认为出于互相有个照顾也好、能够一起租一间更大的房子也好,我答应了兄弟一起合租一套两房一厅的公寓。

而新冠疫情始于我大学生活的尾声。应当是运气好,自其出现的前两年间,疫情其实并没有对我的生活造成什么太大的影响,甚至在某些时候反而有点占到疫情的「便宜」。但今年以来倒是发生了一些大大小小的不平常的事情,终于让我在除了在每天都需要保持 24 小时核酸记录的枯燥日常以外,也真切感受到疫情的存在。

这里不谈疫情对社会经济的冲击之于我个人生活中的具现,而想从自 22 年 2 月末起持续一个多月的隔离生活说起。


封村的日子

一线城市的城中村总是充斥着形形色色的打工人们。

毕竟,相比较于环境舒适的高档小区,城中村的租房价格往往会便宜不少。

起初我还是比较喜欢城中村的氛围的:楼下就是各种便利店、快递点、小超市、餐饮铺,方便得很。周末点个外卖,要是外卖店家就在村里,可能只用十分钟外卖小哥就取完餐给送上来了。这些对于喜欢宅家的我来说,可谓是再舒服不过了。当然缺点也是有的,比如空气灰尘大、门窗隔音不好、环境卫生一般,但总体而言还是能够接受的。

不过,随着病毒传播能力增强以及核酸检查常态化的到来,城中村「人员密集」的问题很快就被放大出来。因为城中村的人口又多又复杂,出现疫情的概率自然是非常大的。于是光荣的,在没有太多征兆的情况下的 2 月末的一天下雨天,准备去上班的人们大片大片的围聚在村口,无奈驻足或徘徊,一手举着雨伞、一手举着手机,向公司解释着自己正处于临时管控的尴尬处境。

既处之则安之。好在我司在远程办公的方案上算是比较完备的,在和 leader 简单报备之后,我从村内的便利店们采购了一堆零食回到租房。尽管为了能够远程办公,拜托美团跑腿把笔记本电脑从公司送来村子花了一下午的时间,但其实心中还是有点按耐不住的小兴奋:可以名正言顺地体验远程办公的生活了!

因为宅,对于租房的选择我有一个绝对的标准:房间一定要够大,起码能放得下一张大大的书桌。虽然目前还没有置备升降桌腿,但人体工学椅、双显示器、桌面音响等等宅家利器都是我出来租房的第一时间就准备好的。

桌面

事实上,它们在这大隔离时代也大大提升了我远程办公的体验。而那些没有好桌椅的同事就没有那么舒服了,有段时间因为疫情全司推行了持续一周的远程居家办公,就能听到不少抱怨在家办公腰酸背痛、效率低下的声音。

不过,远程办公对绝大部分人都有的好处就是完全节约了上下班通勤的时间。于我而言,相当于每天多出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的可支配时间。此外,远程办公的工作时间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自由安排了。因为白天经常会有问题需要沟通与交流,频繁的打扰对于写代码思路的连贯性是有害的,所以早上九点半之后再起床、白天摸鱼、晚上没人打扰的时候静静地写代码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这样可以最大化保持自己的心流。当然,可以随时摸鱼也不是什么不可或缺的优点,毕竟分配的活儿就在那里,早晚都得干完。

刚开始封村的第一周,大家还是可以在村内活动的,除了快递外卖送不进来以及每天要排半小时甚至一小时的核酸检测以外,对我的日常生活其实仍然并没有什么影响。这个时间段里生意最好的就是各种超市、小卖铺、蛋糕店,通过应该是特许准入的进货渠道,每天都在将新的货物源源不断地补充上架。

然而,村内的病例每日都有新增。随着一周时间渐渐过去,我们等待已久的新的公告终于出来了,可惜等到的并不是解封通知——「自 3 月开始,全村每家每户不再允许出门,所有人进行居家隔离。」

下午四点才收到的午餐

封楼,投食,等通知

或许因为是深圳第一次针对几万居住人口的城中村颁布这样的政策,没有太多先例可以参考,所以在一开始,村内的管理非常的混乱。

头两天,政府送来的是盒饭,甚至有两顿可以拿到麦当劳、必胜客等快餐,其大手笔曾登上了微博的热搜。但因为管理混乱、人手紧缺等原因,实际上有些人可能根本没有收到、或者直到晚上才收到中午的饭菜。

更大的问题是,在当时我们根本找不到一个能够问话的负责人,全靠网络上自建的交流互助群,大家将消息传来传去,才得以了解其他人的大致情况,知道物资的信息。

应该是出于人手紧张、以及送餐成本的考虑,从第三天起,政府就改成给送物资了,都是一些蔬菜瓜果、泡面速食、面包蛋糕之类。再后来逐渐有了上门的核酸检测,每楼安排了对应的社区网格员、楼栋管理员等疫情工作者,也开始允许点超市外卖送些必需品(大白帮忙由村口送到楼下),居家隔离的日子变得逐渐有序起来。

物资

既然都全村封上了,那也就放弃短时间能够解封的幻想,专心居家工作了。好在我是与我哥一起租的房,尽管我自认为我一个人隔离也不是问题,但有个可以说话的对象、可以互相照应总归会好一些。而且该租房还有厨房可以生火,即便是原本基本上只用厨房煮面、煮饺子的两个人,面对泡面与自热米饭等速食的围攻,肯定也避免不了要霍霍一下每天送上门的物资,对着教程现学现卖,改善一下单调的伙食。

咖喱鸡翅盖饭,实现咖喱自由

咖喱鸡翅盖饭?size=large

青椒土豆焖鸡,放糖的鸡肉更好吃

青椒土豆焖鸡?size=large

叠满 BUFF 的面(带鱼、肉丸、饺子、煎蛋、肉干……)

叠满 BUFF 的面?size=large

……

隔离的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楼下并没能恢复往常的热闹。某天夜晚一群工作者叮叮当当地用铁皮连成围墙,将每条巷子都分隔开来,于是让人更加感觉看不到隔离的尽头。

而且即便是封村之后,每天都持续有新的病例出现,一批又一批的巴士运送着一栋栋的居民前往酒店进行隔离。有意思的是,期间甚至出现了一些都市传说,比如「有病患死在家中几个月无人知,直到防疫人员联系房东打开房门才发现,尸水都已经进入村子下水道,导致全村即便封村了也仍然在产生新病例」,正好对应上了后面防疫人员给每家每户发用来清洗下水道的消毒片的行为,给其添上了一点神秘色彩。

许多人不再耐烦,毕竟能够远程办公的只是少数人,对于无法远程办公的人来说,收入问题的压力与整天被迫居家而无所事事的现状产生了强烈的反差,烦躁的情绪无从消解,使得群聊中总是弥漫着火药味,任何消息都像是在挑拨大家的神经。

后来,领导大手一挥,决定全村分批转移至深圳的各处酒店进行隔离,群聊又是炸开了花。关于隔离能不能带上宠物、孕妇临产怎么办、酒店是否自费等等问题,又是下楼对线、又是半夜喊话,让吃瓜的我不由「感慨苍生」。

原本我们楼栋也被通知,都做好了转移的准备,结果后面一直等又没有了下文。而因为当时通知说楼栋会停水停电,一些邻居甚至都把冰箱里的食物全部丢掉避免隔离回来发臭,结果只是乌龙。等不到通知,生活还是要继续过下去,发觉全村隔离执行到一半不了了之之后,又是漫长的居家。

尾声

隔离了一个多月后,终于有连续保持 14 天的无病例记录,等来了即将解封的通知。虽然解封过程中还出了点小插曲,但最终,先解封了楼栋、再解封了村口,村子终于恢复了往常的日子,而每日核酸检测、健康码卡口、通行证则是这波疫情遗留下来的痕迹。

核酸点

不知道现在村子是否还热闹如初、后来的几波疫情是否还有受到影响,只知道许多租房客合同到期后纷纷选择了离开,而我也是其中的一员。


疫情时代的「版本答案」

疫情影响了很多人,比较之下,我自以为地庆幸自己是受影响最小的那类人。

记得疫情刚开始时,是大三上学期刚过完的那会儿。许多同学正准备着申请海外留学,结果疫情的肆虐直接或间接地导致申请过程变得尤为艰难,同时往往还要顶住父母所给的压力——「海外疫情严重、国际关系紧张、出去不安全……」。而即便是留在国内考研,年年的竞争也都是要比往年更激烈一些,毕竟起码参考人数上也是一直不断上涨的。

而我因为厌倦了读书而选择毕业后参加工作,虽然因为读的是双学位,到了大三下学期的课程仍然很多,但反倒是托了远程上课的「福」,让我得以有空提前参加实习工作,边工作边挂着腾讯会议听课。就这样刷了半年多的实习工作经历,而后也是顺利入职。到了现在,互联网行业正逐渐步入寒冬,在职人员尚且都战战兢兢,如果我是今年才出来准备面试,我完全感觉没有把握能够找到理想的工作。

另外,「性格」也是决定在疫情时代能否过好生活的重要因素。

疫情使人与人的距离被长长地拉远,通过网络建立联系已经非常普遍,这无疑是变相地「利好」网络宅的。而对于不喜宅家的人来说,长时间宅家的枯燥以及缺少与人面对面的交流,孤独感便在所难免。而且疫情的反复对于喜欢旅游的人来说是个麻烦的问题,更别提万一被隔离,将会短暂的失去自由,这些对于喜欢到处走走的人来说,无疑过于压抑了。

好在我是一个宅家资深爱好者,隔离期间除了没有外卖与快递以外,总体并没有感到太多的难耐,甚至还学会了一点点炒菜的技能,也算是平添了一些新奇的人生体验。

可惜这些基本上都是很难随意就能改变的东西,能够避开「风险」多少含有较大的运气成分。虽然我称这些为「疫情时代的版本答案」,充其量也只是打个趣罢了,毕竟疫情带来的连锁反应,没有多少人可以独善其身。

不过,与其将所有罪责都推给疫情,继续持续思考怎么顺应这个版本或许是更好的补救方法。谁也不知道疫情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迎来转机,在此之前只能做好更多的准备。诚然,疫情下的我们失去了很多,但也未必什么都没有得到。既然已经发生的事情无法改变,那么抱怨也不会有太多的意义,更重要的是做好接下来的事情,找到适合自己的「版本答案」。


后记

本来本篇的这些内容应该在隔离的那段时间就该开始构思的,结果工作上的事情自解除隔离后便一路忙到了 8 月份。期间工作环境也发生了一些变动,再加之懒病难改,一直都没有记录文字的心情。

直到 9 月份,终于平稳下来,总归是有了「偶尔会不知道这空闲该干些什么」的时间了。为了摆脱低级趣味的陷阱,我劝自己说总归是要着手做一些一直想做但很少去做的事情。(不然今年怎么交差呢)

某天正观看有位 UP 主的观点视频,其中有一段话与我内心的想法不谋而合——

如果我将大部份时间都用来看视频、听节目,一段时间之后,就会觉得自己面目可憎。

因为当我长时间作为观众或者听众的时候,是没办法思考的,连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写不出来。

那种状态的我,只不过是他者的延伸,而不是我自己。

于是我大拍脑袋说:「是时候该写点什么了!」,这才开始慢慢地抽出时间来码字。抽出来的一般是睡觉前的时间,这段时间的码字能让我的情绪保持平静。

不过,其实在一开始我想写的是自己有关于「独处」的一些体会,结果写着写着倒是把疫情下的生活占了大半篇幅,索性这些内容留到以后再另起一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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